威爾第（1813∼1901）作為最偉大歌劇作曲家的地位是無可非議的。雖然他的嫻熟技巧不斷提高、日益精鍊，雖然他刻畫性格的功力越來越細緻入微、表情豐富，但他的本質──率直、高尚、熱烈──從《納布果》到《法斯塔夫》始終如一。在《弄臣》、《茶花女》和《阿依達》等歌劇中，威爾第搬上舞台的歌劇角色和莎士比亞的人物一樣真實。三部莎士比亞歌劇是他的主要成就。
威爾第小檔案 威爾第（1813∼1901）作為最偉大歌劇作曲家的地位是無可非議的。雖然他的嫻熟技巧不斷提高、日益精鍊，雖然他刻畫性格的功力越來越細緻入微、表情豐富，但他的本質──率直、高尚、熱烈──始終如一。 歌劇代表作： 弄 臣 遊唱詩人 茶花女 阿依達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歌劇大麥克 莊裕安 「Opera」這個字原本出自拉丁文「Opus」語根，最初單指一件「作品」。但我喜歡某些歌劇迷，為這個劇種救亡圖存、請纓負命的另一番有趣說法，「歌劇」伊始其實是塊「大麥克」漢堡。四百年前歌劇崛起時，它的確是豐厚的「BIG MAC」，所謂「Baroque Italian Grand MAChine」，帶有跨世紀整合與再生的海派氣象。 義大利歌劇在最輝煌的十九世紀，差不多跟當今的「大麥克」一樣從俗可親。販夫走卒擠入劇院，為各自擁戴的作曲家或歌手助陣，不惜對罵鬥毆，熱況絕不亞於台灣歌手近日在唱片賣場的簽名歌友會。作曲家和歌手根本不想「打歌」，他們在綵排時甚至故意略去最重要的詠歎調，因為生怕旋律曝光，一夕便唱遍大街小巷，而失去首演夜的生鮮神祕。這情形跟咱們歌星發片宣傳，拚命在電視連續劇片頭片尾買時段播歌，正好背道而馳。走紅的音樂家最忌「口碑」，因為他們演完威尼斯檔期，還有拿坡里和佛羅倫斯，招牌曲千萬別太早唱熟唱爛。 這樣的風光日子，終究要煙消雲散。史家證據確鑿指出，歌劇是在《杜蘭朵》落幕後宣告散戲。更不留情面的說法，歌劇在這個時點斷氣殞亡，普契尼的訃聞也是歌劇的訃聞。歌劇從此無關乎普羅群眾，二十世紀不再有一檔新劇，可以把流失的人口吸引回戲院。新劇碼的花開花謝，只是寡頭學院作曲家、樂評人、音樂系學生、鳳毛麟角的忠實樂友，這一小撮人的事。即使像帕華洛帝掀起的轟動，別忘了，他還是得依賴〈公主徹夜未眠〉的老祖產，並沒唱紅普契尼之後的詠歎調。 到了二十世紀末收盤算帳，奇怪，歌劇這隻老恐龍竟還沒夭亡，「大麥克」猶是「大麥克」。歐美首善都會的歌劇院，仍然在賣昂貴牛排，不過歌劇的最大市場，轉成影碟、錄影帶、唱片業。碎肉自不能與丁骨相比，但它的平價、方便、衛生、營養，卻又還原某部分當初歌劇的親和本質。要不是靠「速食」、「罐頭」的影音媒體，試問台灣觀眾一年可以親炙幾齣歌劇？碟片和影帶的盛行，又使歌劇成為舉手可得的藝術，音樂史上從未經歷像當前這個世代，人們那般輕易就找到他要的普契尼或威爾第任何一部歌劇錄音。 然而，歌劇並未找回它的「大麥克」形象。雖然一套廉價版全曲錄音歌劇唱片，價位差不多抵一瓶極家常的葡萄酒，但當今的人未必像上個世紀的升斗小民，那麼無牽無掛去消費它。人們不聽歌劇，非因省錢，而是難懂。歌劇變成蛋頭學者的禁臠，只有少數人才有福消受的玩意。如果歌劇的確是這樣的邪門東西，像去之而後快的迷信陋習，那我會贊同指揮家布列茲的說法，二十世紀專演十九世紀定目歌劇的劇院，都該放把火燒掉算了！我們發現布列茲年邁後，並未去劇院縱火，甚至回頭擁抱像馬勒交響曲那種「古典辮子」的作品。 人們會花大把銀子到歐洲朝聖，去看古老的城堡、教堂、宮殿、美術蒐藏品，卻不太在家裡享用價廉物美的「歌劇大麥克」。如果以世俗、官能、享樂、人性的各個觀點，歌劇院要比教堂還引人入勝，更可跨越文化與語言的鴻溝。熟知莎士比亞劇本的人，會發現莎翁開的黃腔，並不亞於當今的豬哥亮餐廳秀。而劇中那些家族仇恨、借貸不還、移花接木、搧風點火的把戲，每日還在我們的社會版新聞一再上演。科技文明再進化，也沒人敢斷言，十九世紀的人比二十世紀的人更純潔一些或墮落一些。義大利歌劇處理的愛恨情仇，絕不是「博物館式的」、「化石的」愛恨情仇，當它擺進二十世紀的人情世故，依舊有其鮮活一面。 歌劇無法成為跨入家庭八點檔娛樂品，與其歌詞未普遍中譯大有關係。歌劇產生的時勢背景，往往也有助認識其本質。透過劇作家的撰寫過程與動機，我們才能拿捏作品的輕重，不會過度抬舉或貶抑這門藝術。舉例來說，羅西尼的《奧泰羅》和威爾第的《奧泰羅》，對莎劇原著的背離與尊奉大相逕庭。我們如能探究其創作背景，便可發現義大利歌劇在兩劇相距的七十一年間，產生多大的變革。我們知道羅西尼的創作習慣，以及那個年代歌劇作曲家的身份地位和行規後，便不會以威爾第的嚴謹去非難羅西尼的率爾。反而我們學到從不同的欣賞角度，體悟兩齣殺妻悲劇的各別優點。 歌劇變成一門「學問」之後，真理未必愈辯愈明，只怕愈辯愈深奧。羅西尼如能返魂，一定非常驚訝歌劇專書的附錄索引，那麼多文獻為他當初迅速下筆的作品，添加那麼多深沈而眩目的註解。普通入門的人，倘若讀到這種繁文褥節，恐怕連該如何拆開麥克漢堡的包裝紙，都感到手足無措。以至於忘記吃漢堡，只要張口咬下，不必考慮從哪個方向，該先吃麵包、生菜、乳酪或牛肉。義大利米蘭Casa Ricordi這五本美聲時代作曲家小傳，內文和圖片都恰當可口，它們是物美價廉的「大麥克」，也是名符其實的「Bel canto Italian Gracious MACrocosm（義大利美聲唱腔優雅的大千世界）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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